积雪铺满从锁龙关到三河郡的长路，在这条长长的路，只有苏萱和不高兴。

尽管这只是苏萱用《大梦三千》编织的梦境，但很真实，不高兴分辩不出来。

它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一身浓密毛发，一条蓬松的尾巴，挎着锈剑，背着挎包，行动很迅捷，在雪地里跳来跳去，像团红褐色的火焰。

它不知道它死了，只是一缕阴魂。

只觉得…

腿好了，一切都会好。

“走不动了。”

不高兴耐力不好，前行约莫两刻，忽然停住，四肢抻平躺在雪地，张嘴吐着舌头。

不高兴不会笑，但张嘴吐舌头的模样，很像笑容，它知道白湛和苏萱喜爱看它这个样子，呼呼哈着气。

苏萱停下来：“你跳到我身上，我背着你走。”

“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很多时间。”

不高兴觉得是这样。

它休息了一会儿，又爬起来跑，走走停停，雪地里留下许多像是梅花的小脚印。

可路总有尽头，三河郡到了。

这里梦境的终点。

进入三河郡，再出来，不高兴仍然会回到没有太阳的幽冥。

“不高兴，咱们买完蜜饯，你跟一位姐姐走好不好？”

“姐姐是谁。”

“是我的朋友，她会带你回界山，还能把你变成狼，比界山的狼还要高。”

不高兴举起两只前爪：“这么高吗？”

“有。”

“比这还要高吗？”

“嗯。”

“那苏萱你什么时候再回界山？我和苏正章做了大木板，能滑雪，还能滑沙…全是沙子的地方，我不爱去，可那里能看到特别大的狼，背上还被背着小山（骆驼），你肯定没有见过。”

不高兴说的很高兴，双爪按在雪地，翻了个跟头。

苏萱骗它：“一年就回去。”

“一年是最短的，很快就到。”

“嗯。”

不高兴跳着进城，郡城里很多家果品铺子，比从前多很多，不仅有它喜欢的蜜饯，还有葡萄、荔枝、龙眼等等。

它用银石头换了很多，斜挎包里都盛不下，用双爪捧着一串葡萄给苏萱：“这个比蜜饯还好吃。”

“今天高兴吗？”

不高兴眯起栗色的眼，张嘴吐舌头，不是笑容的笑容非常温暖。

只是该走了。

苏萱把不高兴送到城门口，鱼小鱼站在城门外面。

“不高兴，跟那位姐姐走。”

短暂的一刹，不高兴好像感觉到点了什么，停在雪地里：“苏萱，以后我是不是见不到你们了…”

“不会？”

“那我走了。”

“慢慢走。”

不高兴转过身，趴到雪地上，蓬松的尾巴垂了来，慢慢走向鱼小鱼，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苏萱从玉狐天棺中醒过来，怀里还抱着不高兴的布包。

………

陆缺去藏书楼，把拒土岭开山熊熊妖的长柄斧，送给大师姐韩迟花，说了许久话，而后返回青云浦。

敲了敲苏萱洞府门，苏萱在里面，却没有应答。

陆缺猜测她心情不好，没再打扰，跨过溪流回自己洞府，中途被钟素给拦住。

八年没见，钟素本要热情的打个招呼，但手伸过来，却又缩了回去。

“不行，不行。”

钟素像是吃错药，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性格，竟然没有跟陆缺勾肩搭背，亦或勒住陆缺的脖子晃了晃。

这是怎么回事？

陆缺左右观察，周围并无他人，倒也不怕小辈弟子说三道四，不由觉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