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在陆缺肩头落了薄薄一层,洞府门开了。
苏寒衣走出幽暗的洞府,脸色苍白,以往清冷的眼眸布满血丝。
她垂目看向陆缺,看见陆缺额角的两缕白发,胸口忍不住抽疼,颤声说:“赶紧起来。”
两人进了洞府。
相对而坐。
苏寒衣目光闪避,而后低下头,盯着衣袖上的细腻针脚。
她非常自责,不敢面对陆缺。这几日,暂时留在外事堂礼贤院的柳离和兰锦嫣过来探访,她都没有见,始终躲在洞府,谁也不想见,总想着当日死的自己也好。
“师傅,别自责了。”
陆缺明白苏寒衣在想什么。
苏寒衣不语。
陆缺又道:“愚贤之劫,必会有桑摩的属下现世,咱们现在打不过桑摩,可到愚贤之劫爆发的时候,杀他几个属下,也是为雪师姐报仇。”
“陆缺…”
“我没事。”
雪初五阵亡,最伤心的必是陆缺,可苏寒衣抬起头,却在陆缺眼里看见了异乎寻常的平静。
苏寒衣宁愿陆缺骂她几句。
可惜没有。
当日回到宗门,陆缺就表现出了异乎寻常平静,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是撑着重伤之躯赶到北斗阁,澄清古巫事件与凤栖山,与余尽春没有关系,以避免大宗交恶。
陆缺似乎是一瞬间成长至此,而促使这种成长的是仇恨。
他用重若大磐的仇恨,压制诸多杂念,使自身理智与平静,犹如以往,又不同于以往。
苏寒衣又低下头:“这样下去,你的心境会崩溃的。”
“不会。”
陆缺语气笃定。
陆缺从咫尺空间取出雪初五的古琴,轻轻放在桌上:“师姐的琴艺不算一流,可我认为她弹琴时就是天下第一,她不在了,琴留给师傅。”
“那天…那天初五靠在我身上撒娇,说以后恐怕没什么机会,我还嫌她烦,我不配拿她的东西。”
“师傅,往前看!”
“师傅,我们还要给师姐报仇。”
落雪纷纷。
陆缺离开了苏寒衣洞府,那把古琴留在桌上。
琴弦不动,或许永远不会动。
直到她回来。
雪地上延伸出一排脚印,陆缺已走到精研堂的公务区域,一座四扇门的大房间。
敲开房门。
乔元汐正坐在桌前修改典籍,心情不怎么愉悦,撕了小半本书,手边儿堆着许多碎纸,手上满是墨迹。
她抬眼看陆缺:“小陆长老有何贵干?”
白事不进门。
陆缺站在门槛前跪拜:“雪师姐受乔长老教导多年,中间虽然有过矛盾,但都是宗门政务的争执,无关私人感情,师姐始终承认乔长老是她授业师祖,她不在了,我替她叩拜乔长老教导之恩。”
“你这是做什么,你起来。”
乔元汐欲到门前拉陆缺,陆缺已经三拜完毕。
说心里话。
陆缺不太喜欢乔元汐的为人,只是为答谢她对雪师姐教导之恩,理当叩拜。
“乔长老,我不打扰了。”
“小陆长老节哀。”
离开精研堂后,陆缺又去炼器坊拜了童信。
老童信早年间不看好陆缺,但对雪初五颇有倾斜,还常常对外宣扬,雪初五从头到脚都是望月谷弟子,只是被南宫月漓中途截胡。
倒也没错。
陆缺在宗门里各个堂口的跑,替雪初五做最好的道别。
天黑时,总算结束。
他站在大雪里,看风吹,看雪落,看不见雪师姐的影子,眼睛里面不知不觉又模糊了。
但该办的事还是要办。
陆缺抹了抹脸,赶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