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城内的一间房内,邓芝咬着牙,看着身旁医师为他清理包扎伤口。
“老将军年事已高,就算不是伤筋动骨,也经不起这般箭伤啊。”
“无妨。”邓芝坦然道,“这把年纪了,死则死矣。”
老实说,他心中早有觉悟。
两年前,在出征涪陵平叛的路上,邓芝见缘山有许多黑猿,一时兴起,便亲手射猿,一箭便中。
结果,那被射中臂膀的猿猴自己拔出箭矢,后用树皮和树叶塞住创口。
见状,邓芝自知违背了物种的天性,必遭天谴,命不久矣。
“阎宇到底是躲起来了,还是已经投降了魏军?”
座下,巴郡太守王彭抱怨不已。
一开始众人还尊称阎宇为“右将军”,但时至今日对方还不出现,江州诸将已然对他失望。
他娘的,这厮永安之败后,人就不见了!
不过站在阎宇的角度来看,也是情理之中。
车骑将军邓芝向来以严厉的形象示人,在朝中无人不晓。
说句难听的,阎宇若带着残兵来投,没准邓芝一怒之下就要把先斩后奏,以正军威。
对此,邓芝也很无奈。
国难当头,他必然会极力克制自己,但没办法,往日的印象已经改不了了。
眼下,江州这点兵马,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或许支撑不了太久。
“将军?”见刚刚上完药的邓芝就往门外走,部将连忙起身,关切道。
邓芝摆摆手:“不必管我。”
“是。”
邓芝出了门,独自来到城东,登上城楼。
身旁的亲兵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跟着。
邓芝看着城下,愁眉不展。
截止到今日,阳关城已然破败不堪,仅有的五千守军也死伤惨重。
躺在营里哀嚎的伤兵不知凡几,每天被担架覆着白布的人拉走了一批又一批,当真触目惊心。
当然了,魏军的伤亡也不在少数。
但这有可比性吗?
人家是什么国力!
阳关乃江州城门户,若是失守,江州城也就不必守了。
话说,江州向来都不是防御的重点,这些年朝廷对城池的修缮没太多投入。
邓芝想起,当年李严都督江州时曾上表:“更城大城,周回十六里;穿城后山,自汶江通水入巴江,使城为洲。求以五郡置巴州。”
结果,丞相不许。
李严的野心不难猜测,这是要新设巴州,使与益州同级,使江州城作陪都之意。
这种要求,难怪丞相不准。
唉,说句不中听的。若是丞相当年批准了李严的上表,如今的江州城或许能更好地阻挡魏军吧。
邓芝稍稍缅怀了一下故人,很快摒弃这些杂念。
第二日清晨,他召集众将商议军务。
偏将李徽问出了一个众人比较关心的问题:“都督,不知成都是否有援军前来?”
“没有,陛下只下诏让我等固守江州。”
邓芝性子直,不愿隐瞒。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闻言,李徽神色变得黯淡。
魏军攻势甚猛,伤亡每日剧增,死守阳关要守到几时?
别他妈我们为大汉尽忠了,待魏军一到成都,公卿大臣们却径直投了。
那我们死得有什么意义?
将军郑容开口道:“都督可否向卫将军求援,抽调剑阁守军南下?卫将军素来敬重都督,只要您一封书信....”
“不妥。”邓芝摇摇头:“此时撤了,恐一泻千里。何况巴西沦陷,有魏军自巴西南下垫江,不是没有可能于半路截击援军。”
众将闻言,更是心灰意冷。
不过好在邓芝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