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从磕破的额角蜿蜒流下,和糊在脸上的那些腥臭黏液混在一起。
诊所角落里那个蒙着厚厚污垢的半身手术模特,脸上的假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反射出一点无机的冷漠光芒,凝固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和手术台上那团微微蠕动的、散发着腐烂甜腥气的阴影。
亚伯残破的手指缓缓从台面边缘松开。几缕细微的能量丝线,带着刚被攫取的神经残片记忆,无声地缩回他粘稠破裂的躯壳深处。
做完这一切后,亚伯再次回到了酒吧。
“呃……嗬……啊啊啊——!”
压抑的、沉闷而短促的痛苦号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却又如同被生生掐住脖子的鸡,迅速被那种可怕的力量绞断成支离破碎的音节。
紧接着是重物接二连三沉闷倒地的声音,像几麻袋湿漉漉的垃圾被狠狠丢在污臭的地板上。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杂着更浓烈刺鼻的生命体被硬生生压榨崩毁时迸发的原始铁锈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地灌进整个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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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咒骂的声浪戛然而止。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一切。
……
墓园的风裹着陈年骨灰和劣质香烛烧尽的焦苦味。几片枯死的松针落在一片低矮塌陷、刻痕模糊的旧坟堆上。远处,墓园锈蚀的歪扭铁栅栏外,一座爬满枯藤、几乎被疯长的荒草吞没了一半的哥特式建筑静默矗立。那倾斜的钟楼像根指向灰白天穹的枯指,残破窗洞后黑洞洞的,不见一丝烟火气。
死寂。只有风刮过松柏的呜咽。不像有人烟的地方。
亚伯把自己缩进一丛浓密发臭的刺柏灌木深处,腐烂的背脊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墓碑——他已经没那么疼了,这具被该隐自残和他亡命挣扎撕扯得快散架子的破皮囊,暂时被几根扭结的神经索和里瑟用粗劣手法生缝进伤口里的蛆虫勉强捆扎住。
他盯着孤儿院那扇被藤蔓掩映、半开的沉重橡木门,像个潜伏在腐肉里的毒蛛。时间粘稠地爬过,几只乌鸦在枯枝上嘶哑地争吵。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咔哒。
轻微的木板挤压声。那扇沉重的橡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稍宽的缝。
一个身影轻盈地跃了出来。
亚伯的瞳孔骤然凝缩。
绿色的头发。如同最浓稠的盛夏森林深处,被正午阳光穿透叶隙后沉淀的浓绿。并非染料的矫饰,而是某种根植血肉的光泽,在墓园灰蒙的晨光里异常突兀地跳动着。她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条洗得发白、打了几块深蓝色朴素补丁的及膝布裙。纤细的脚踝裸露着,踩着一双磨旧但干净的棕色皮凉鞋,踩过碎石路面发出轻快的“嗒嗒”声。怀里抱着个盖着粗麻布的简陋柳条篮子。
她径直走向墓园角落里一小片被简单清理过的荒地。跪坐下来,将篮子放在一边。掀开麻布,里面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铁铲和几个用麦草精心包裹的小小树苗根茎。细白的手指沾着泥土,专注地把一棵小苗埋进湿润的新坑里。动作轻柔,像是怕惊醒某个沉睡者。
不是里瑟口中抱活死猫的诡秘女人。阳光,泥土,细弱的绿苗……这一切干净得刺痛了亚伯腐烂的神经。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现身,甚至那具残破身躯里某个早已冰封的角落是否因这绿意晃神时——
风,停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墓园的咽喉。连树枝上那几只聒噪的乌鸦都噤了声,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地飞向远方。所有声音被抽空,空气沉甸甸地压下来,凝固成令人心脏骤停的固态。阳光的温度被某种东西瞬间剥离,只剩下冰冷刺骨的光线。
浓密的树冠下方,阴影的边缘处。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显现。
灵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