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宦官下马,捧着诏书一步步向姜维走来。
到了近前,领头的宦官宋忠单手横拿卷起的诏书,用尖细的嗓音说道:
“卫将军,接旨吧。”
姜维不为所动。
“卫将军。”
“卫将军?”
宋忠有点不耐烦了,当即直呼其名:“姜维!你要抗旨吗!?”
来忠上前一步,瞪着那宦官骂道:“阉狗!岂敢对将军无礼!”
“你,你,你这兵痞!”宋忠自进宫以来,还从未让人这般当面折辱过,当时便破了防。
“我乃黄门令心腹,只一句话,便能要了你的脑袋!”
“黄门令?”来忠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我等将士为国浴血奋战数月,尔等阉宦却在宫中蛊惑陛下,成都人心丧乱与黄皓那厮脱不了干系,待我回成都,第一个先宰了他!”
“兵痞好大的狗胆!”宋忠怒不可遏,转身从身边人手中夺过节杖,大喊:“来人!将此人推出斩首!”
话音落下,士兵们不为所动。
宋忠眉头一皱,将节杖高举:“此乃天子亲授节杖,我手中又有尚书台诏书,尔等皆要抗旨不遵不成!”
过了半晌,士兵们才你看我,我看你,哗啦啦地跪了下去,以示对天子的敬畏。
然而那道对袍泽动手的命令,却都选择性无视。
此刻,姜维还双目无神地站在那里,廖化凑过来小声道:“伯约,可有决意?”
姜维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廖化:“为人臣者,天子有令,岂敢不从。”
廖化眼底带着些许泪痕,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这话应该是姜维的真心话。
别看以往出征时,他很少听朝廷号令,甚至此次战役他还屡次向朝廷提条件,真不怪朝中有人说他有拥兵自重之嫌。
但廖化知道,姜维是为了赢。
然而这次却不同了。
陛下与成都百官既然已经投降,他们这里三万余官兵就算全部殉国,除了得一个抗命不遵的后世名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吗?
难不成只靠一腔热血就让汉室幽而复明不成?
廖化回首看了看身后神色疲惫的将士们,长长一叹。
唉,给蜀地留下这些好儿郎吧!
这时候,姜维终于走上前,低下头颅,举起双手,一字一顿地说道:
“臣姜维,领旨。”
..............
下午,在与剑阁下的魏军协商后,敲定明日一早正式受降。
翌日,汉军三万七千余官兵齐卸甲。
姜维等一众汉军将领脱下甲胄,换上儒袍,走下剑阁。
夏侯霸清楚得知道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姜维其人,却不知为何,有点面熟......
应该是错觉。
虽然这些年他的主要工作是后方督战、统筹以及押运粮草,一线战斗都是邓艾、陈泰打的,但与对方姑且也算得上是老对手了,故而对其人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
此刻,他打量着这位给边境带来十多年“蜀患”的始作俑者。
换上一身青灰色袍服的姜维很是儒雅,尽管表情整体看上去平淡如水,眉宇间的神色掩盖不了悲伤。
“姜将军。”夏侯霸开口道,“你我虽素未谋面,却在雍凉隔山相望了许多年啊。”
他只是随口寒暄,不奢望对方能给什么好态度,想着尽快结束伐蜀之役,回长安享太平日子去。
不料姜维转过头来,却是恭维道:“夏侯将军虎步关右,今日之威名不逊昔日之令尊。”
“哈哈哈。”夏侯霸爽朗地笑了起来,一伸手:“走,入帐一叙!”
二人来到征西将军的大帐,夏侯霸先是让亲兵拿来蒲团、小案和一些酒食